小水水水

我也愿封剑做天涯归鸿,可谁能告诉我应当飞回青山哪一重。

有恃


卫兰宫×檀凡




卫兰宫问檀凡:你有没有见过雪。

他说起他幼年的故乡,塞北的草原上茫茫一片,雪落在手心像一捧莹白的云。他的生活却是比云冷硬多了,雪片的棱角甚至无数次划破眼角。其实说不清楚在怀恋什么,只知道自己确实是怀恋着。雪景那是故乡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记忆,如果说是美好,也许是因为它们飞翔的姿态最接近自由。后来多年过去,不曾再有那种感觉。

他吻上他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在异乡羁留多年。他没有告诉他的是,当自己的嘴唇在那人苍白如雪的双颊上行走的时候,他好像又找回了故乡的颜色。

檀凡的脸慢慢变得绯红,在他的气息里,重新焕发出少年的光彩。其实我们的少年从来就没有真正存在过。他边吻边说,我们是一样的,大雪盖住了一切,没见到彼此的时候,在各自的山穷水尽中踉跄奔逃,却又在冬季的尽头杀回一条血路。浑身染血的两个人拔刀相见。是这样毫无温情的故事,对望时彼此的眼中却都燃烧着热意,仿佛冬夜里最后的火种。他说,你看起来好年轻。就像我见到你,又想起我的幼年,你说,你会不会五百年前就梦见过我。

他眼里的那片雪地从未像今日这样,积雪之下有无数条红河奔涌,艳烈得让他们没有办法不想起死亡。檀凡总疑心卫兰宫搂住他的时候是想要掐死他,他的手看起来苍劲,不同于自己的细瘦,他用握惯了刀柄的手指抚摩自己的脖颈,仿佛他才是他最得意的一把刀。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。南宿王低头想着,我的灵魂并不比你的纤弱。于是他们彼此纠缠着,他迫使他的头颅重重落下,落在自己白雪一样的胸膛之上,心脏受到来自异乡的挤压,发出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沉闷声响,他们的手像刀,吻上去炙热的刀,刀锋交错,头颅和心脏同时偃旗息鼓,如同另一种同归于尽。

这一天,檀凡临走的时候,向卫兰宫讨要一件东西以作信物。

——我已经来过了你的国度。我将把你的信物展示给我所有的子民,他们不会知道那上面沾有过你我共同的温度,只知道你会是不输于我的另一位王,同在这一片南方的疆土。

卫兰宫摘下手上的红玉扳指递给他,它有着和他耳上珊瑚珠同样的颜色。

——我送给你,无关你的子民。

递过扳指的时候,他这样纠正道。檀凡接过那枚尚带温热的礼物,把它熟练地套在自己手指上。也许是不满于他的反驳,他一改方才作为南宿国主严肃凛冽的神色,随意朝他晃了晃那只戴着扳指的手,说,我骗你的,卫兰宫,我将把它送给我的妹妹。

卫兰宫显得并不惊讶,只是目送着他走出自己的寝殿,冷不防来了一句,你不会的。

檀凡几乎有些生气了,但他的脚步并没有

停。

他很不愿意承认他说的其实是对的。檀空正等在碾冰殿的门外,这位同样美丽聪慧的表妹向来不太待见卫兰宫,她说他的眼神比他还冷,他看他的时候就像要吃了他。哥哥,你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,你们都说些什么?

檀凡搂住妹妹的肩,很自然地拍拍她的手,她出鞘半分的佩剑便乖巧地缩了回去。

他说,你不需要这么紧张啦。

—-我们谈论了一夜的雪。那是来自于中原以北的东西,卫兰宫的故乡,年年有莹白而坚硬的云影飘落。

檀空有些讶然。她看不懂他的轻松得意。

--他想杀了我吗?也许吧。

檀凡自言自语着,和檀空一起并肩走出卫兰宫的地界。他们的马正在永无河的岸边等着,他顺手牵起妹妹时,她注意到他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。

她依然警觉着的眼睛在说,我想要这个。

檀凡很头疼地闭了闭眼,另一只手捏着那枚红玉扳指,滑上又滑下,他最终还是没把它取下来,他低头瞥一眼那抹鲜亮的红色,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舍不得。

印象中卫兰宫的眼神总是阴鸷,连燃烧也是冷静。但他不能忘记的是那人赠给自己这小小礼物时,深蓝色眼底倏忽划过的一线柔和的暖意,就像雪地里忽现一盏红灯,即使那点灯的人是用万人骨血熬油,这是他们所同样明白的,万人之上是同样无时无刻不在被煎熬着的自己,只是这样的光依然能让人周身回暖片刻。

—-他的东西还不配玷辱了你。檀凡只这样向妹妹解释,他说得很随意,语气里没有歉疚,同时把扳指藏向了衣袖的更深处。

你别害怕,妹妹,他是想杀了我,但他也一定喜欢我。

他说着的足够让檀空惊讶的话,前路是滚滚波涛和波涛之外同样汹涌的母国,但他此刻心里想着的却是卫兰宫和他谈论了一夜的雪,是他最后抚摸着他散落的长发,假装不经意地问他,你带我去塞北看雪好吗。他这么问,檀凡不免困惑,毕竟塞北是他一个人的家乡,而不是自己。但他再次狠狠吻他的时候,他忽然有些明白了,莫非那人觉得自己比他更了解雪,他说雪是莹白的坚硬的眼泪滴上去声音像是在燃烧的,就和他一样,吻起来是烫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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